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藍天,大海,豔陽,沙灘上的腳印,在浪花中翻滾的球,搭在彼此肩上的手。影像終於漸漸模糊,只剩下教練的吶喊聲、終場前的哨音、球破網那一瞬間的歡呼與哽咽,在耳邊迴盪不散。

禁區前的懊惱,十二碼罰球,落後,無法停下的淚水……這只是一百多分鐘記錄片的小小開端,也只是長長人生中的一瞬片段。「因為不想和好朋友分開,所以就繼續踢下去了。」那樣單純的執著,在心裡孵一個小小的夢想,不知道破殼而出的將會是成功或失敗,但只要在一起,好像什麼都做得到,什麼都是最好的。

對美崙國中有個模糊的印象,就在三年前,曾經和他們搭同一班飛機去北京,一起參加兩岸交流的活動。只從外表猜測他們或者擅長某種體育競賽,從靦腆陽光的笑容感受到他們的純真,其餘的我都一無所知。直到去年,隨著《奇蹟的夏天》接續著世足賽的狂熱後沸騰整座島嶼,才再次聽見他們的名字。原來,他們是踢足球的。原來,台灣也有這麼一群孩子,在簡陋的草地上追逐著一個遙遠的夢。

看著他們的練習,我忽然想起自己待在校隊的那段日子。每一個俐落的轉身、順暢的帶球、臨門一腳的堅定,都是建立在多少個辛苦沉悶的基本練習上。這些我都知道。只為了場上這幾十分鐘的盡情,背後必須撐過多少個豔陽午后、雨天泥濘。這些,我都懂得。所以,你會特別興奮,當勝利降臨。所以,你會特別惋惜,當失敗來到。

除了補捉他們艱辛的日常練習外,導演特別鎖定其中兩個後補選手。在球隊三年的期間,上場機會幾乎沒有過,但他們還是堅持過來了。即使只能當邊審,即使只能為比賽攝影,但他們依然是球隊的一份子,依然隨著比賽節奏悲喜,依然和大家一起走過風風雨雨。這正是記錄片的可愛之處,它所講述的不是改編、不是fiction,而是貨真價實的人生,是網羅人生所有面貌的浮世繪。所以導演選擇了第二名的美崙國中,而非榮光滿載的勝者。電影和鎂光燈總是聚焦在那群高高在上的成功者,但失敗者的人生呢?傳奇結束以後呢?

其他還有太多讓我開懷、讓我鼻酸的段落,像是球員和老師間溫馨的互動,朋友間的默契情誼,早熟的幾個孩子對家庭的擔憂,教練和師長對他們的疼惜和關愛……我喜歡有一段聽見球員們在談論著教練,那種又愛又恨的複雜心境,上一秒才因他的嚴厲與咒罵怨憤不已或不知所措,下一秒又因他的肯定和了解而滿懷喜悅充滿元氣。

雖然是記錄片但卻一點也不沉悶,最後一球PK前,在結果揭曉前閃過的那些浮光掠影,接著是一陣歡呼聲,最後才帶往球場上幾家歡樂幾家愁的表情。小將們紛紛在場下痛哭,教練要他們擦去眼淚自己卻也忍不住哽咽起來,此時我的心情是真正隨著他們在上下起伏的。

這個奇蹟的夏天結束以後,大家各奔東西,有些還是並肩作戰的隊友,有些已成捉對廝殺的敵手。在同樣的球場裡,曾經的記憶已然淡去,未來還有數不清的比賽等在眼前,有贏有輸,最後,還堅持著在這片草地上奔馳的會剩下多少?我不知道,但,比別人幸運的是,他們擁有兩個獨具慧眼的人,為他們記錄下這個夏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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